旅 行 與 戰 鬥 安 藤 忠 雄
當「光之教堂」成為台灣人對安藤忠雄最熟悉的形象，那十字光芒彷彿真的從他身後放射而出！有人批評這是「神化」。老實說，如果真有建築的神，我希望他下凡來救救台灣。經過一場轟動的萬人演講與媒體效應，日本建築師安藤忠雄的名字，已經變成名牌。套句流行語，他是「建築師界的LV」。買名牌就能救品味嗎？至少，這已經是個開端。
一 個 從 不 曾 對 建 築 有 興 趣 的 上 班 族 朋 友 ， 在 參 加 員 工 旅 遊 首 度 出 國 後 ， 回 來 跟 我 說 ： 「 出 了 國 才 知 道 ， 我 們 的 機 場 怎 麼 這 麼 醜 ！ 」
不 中 斷 的 戰 鬥
這 活 生 生 的 小 故 事 ， 其 實 就 包 含 安 藤 忠 雄 此 次 演 講 的 兩 大 重 點 了 。 一 是 「 旅 行 」 。 安 藤 鼓 勵 我 們 要 藉 由 旅 行 去 學 習 ， 要 離 開 我 們 熟 悉 而 容 易 產 生 惰 性 的 地 方 ， 去 欣 賞 不 同 的 世 界 。
第 二 ， 則 是 「 戰 鬥 」 。 為 什 麼 我 們 的 「 國 家 門 戶 」 會 這 麼 醜 （ 這 裡 指 的 是 新 蓋 的 二 期 航 廈 ） ？ 因 為 設 計 它 的 建 築 師 不 曾 戰 鬥 。 他 不 為 夢 想 、 風 格 與 堅 持 而 戰 ， 屈 服 於 預 算 、 官 僚 、 與 自 己 的 懶 惰 ， 結 果 為 台 灣 蓋 出 一 座 毫 無 美 感 可 言 ， 直 到 它 被 拆 掉 前 都 會 不 斷 被 臭 罵 的 建 築 物 。
「 旅 行 」 與 「 戰 鬥 」 ， 造 就 了 安 藤 忠 雄 一 代 大 師 的 地 位 。 就 在 安 藤 忠 雄 舉 行 完 熱 烈 的 萬 人 演 講 會 後 ， 台 灣 建 築 界 出 現 批 評 ， 說 這 場 演 講 有 關 建 築 的 內 容 不 多 ， 反 而 都 在 塑 造 安 藤 的 英 雄 形 象 ， 彷 彿 一 場 「 造 神 運 動 」 。 但 安 藤 忠 雄 這 場 演 講 並 不 是 要 講 給 建 築 師 們 聽 的 ， 他 是 想 提 供 自 己 的 人 生 經 歷 ， 鼓 勵 心 中 還 有 夢 的 年 輕 學 子 去 尋 夢 、 去 戰 鬥 。 他 前 年 就 曾 來 台 以 「 建 築 夢 」 為 主 題 演 講 ， 當 時 慕 名 去 的 都 是 開 業 建 築 師 ， 讓 他 大 感 失 望 。 他 說 他 想 對 話 的 是 學 生 ， 對 於 已 經 「 無 夢 」 的 職 場 建 築 師 ， 那 個 題 目 浪 費 了 。
好 囂 張 的 口 氣 啊 ！ 不 過 ， 安 藤 忠 雄 曾 獲 建 築 界 諾 貝 爾 獎 「 普 力 茲 克 獎 」 。 他 出 生 貧 困 ， 靠 自 學 與 旅 行 來 學 習 建 築 ， 因 沒 有 正 統 學 歷 還 曾 被 排 擠 於 日 本 建 築 界 之 外 ， 他 的 一 生 不 斷 地 為 在 自 己 的 作 品 而 戰 。 這 樣 的 人 來 教 訓 我 們 ， 我 們 又 如 何 能 不 虛 心 接 受 ？
追 尋 夢 想 的 根
如 今 ， 安 藤 已 築 起 不 少 台 灣 學 生 對 建 築 的 夢 ， 而 他 自 己 的 夢 想 根 源 呢 ？ 原 來 是 當 代 最 偉 大 建 築 師 之 一 的 柯 比 意 （ Le Corbusier ， 1887 ～ 1965 ） 。 安 藤 忠 雄 年 輕 時 ， 深 深 迷 上 這 位 大 師 的 作 品 ， 但 因 買 不 起 書 ， 只 好 每 天 去 書 店 裡 看 ， 看 完 後 還 要 塞 到 書 櫃 最 角 落 ， 以 免 被 別 人 買 走 。 其 中 ， 柯 比 意 於 1950 年 時 建 於 法 國 東 北 部 廊 香 （ Ronchamp ） 小 鎮 的 聖 母 院 教 堂 ， 對 安 藤 忠 雄 更 是 有 著 戲 劇 性 的 影 響 。
一 九 六 五 年 ， 年 僅 二 十 四 歲 的 安 藤 踏 進 這 座 小 小 的 聖 母 院 教 堂 ， 隨 即 被 一 整 面 牆 壁 「 劇 烈 而 暴 力 的 光 線 」 ， 給 深 深 地 震 攝 住 。 安 藤 在 他 的 書 裡 形 容 說 ： 「 那 光 線 有 著 不 同 的 強 度 和 色 澤 ， 從 不 同 角 度 射 下 ， 在 地 上 畫 下 清 晰 的 輪 廓 ， 彼 此 間 強 烈 碰 撞 。 」 他 形 容 說 ： 「 我 一 生 中 從 未 見 過 這 樣 的 一 道 光 ， 令 我 充 滿 敬 畏 之 心 。 」
這 座 教 堂 深 深 地 影 響 到 安 藤 忠 雄 對 光 線 的 運 用 。 如 果 我 們 現 在 到 「 光 之 教 堂 」 去 參 觀 ， 被 那 巨 大 的 十 字 架 光 線 牆 的 神 聖 氣 氛 給 震 撼 到 ， 安 藤 忠 雄 當 年 應 該 也 就 是 差 不 多 的 心 情 吧 ！
令 人 敬 畏 的 光 廊 香 聖 母 院
廊 香 是 法 國 與 瑞 士 邊 界 附 近 一 個 偏 遠 的 小 鎮 ， 僅 數 百 戶 人 家 。 其 聖 母 院 教 堂 於 二 次 大 戰 時 被 摧 毀 ， 當 地 宗 教 藝 術 委 員 會 於 1950 年 時 邀 請 柯 比 意 重 新 設 計 ， 結 果 柯 比 意 設 計 出 這 個 擁 有 傾 斜 牆 面 、 殼 型 屋 頂 、 厚 牆 與 不 規 則 開 窗 ， 宛 如 立 體 雕 塑 的 建 築 物 。 這 座 教 堂 當 時 引 起 純 樸 鎮 民 的 軒 然 大 波 ， 是 在 委 員 會 持 續 努 力 溝 通 與 支 持 下 ， 教 堂 得 以 順 利 建 造 。
這 座 教 堂 除 了 外 觀 很 特 別 ， 最 值 得 一 看 當 然 就 是 內 部 那 面 叫 安 藤 震 撼 不 已 的 光 牆 。 在 太 陽 西 照 下 ， 光 線 從 厚 牆 中 的 小 窗 穿 透 而 進 ， 叫 人 感 動 不 已 。
前 往 廊 香 聖 母 堂 最 便 利 的 方 式 ， 是 從 瑞 士 的 巴 塞 爾 市 （ Basel ） 租 車 或 搭 火 車 前 往 。
踏 上 學 習 之 旅
安 藤 忠 雄 另 一 個 最 傳 奇 的 地 方 ， 在 於 他 完 全 靠 著 自 修 與 雙 腳 完 成 他 的 建 築 學 習 。 年 少 的 貧 困 讓 他 無 法 升 學 ， 只 得 去 當 職 業 拳 擊 手 賺 取 旅 費 。 他 帶 著 辛 苦 存 下 的 六 十 萬 日 圓 ， 親 自 到 歐 洲 去 見 證 他 在 書 中 所 讀 到 的 著 名 建 築 ， 進 行 了 一 場 非 常 艱 辛 而 刻 苦 的 旅 行 。 他 從 橫 濱 港 出 發 ， 搭 船 到 西 伯 利 亞 ， 坐 了 七 天 的 鐵 路 到 莫 斯 科 ， 經 北 歐 四 國 ， 再 到 荷 蘭 、 德 國 、 比 利 時 、 英 國 ， 在 法 國 看 到 他 夢 中 的 「 廊 香 聖 母 堂 」 ， 又 到 義 大 利 、 奧 利 地 、 希 臘 、 西 班 牙 ， 最 後 再 從 馬 賽 港 乘 船 ， 住 在 船 底 的 八 人 房 內 ， 花 七 十 五 天 停 靠 象 牙 海 岸 、 好 望 角 、 馬 達 加 斯 加 、 孟 買 、 曼 谷 、 香 港 ， 回 到 橫 濱 。 這 段 傳 奇 旅 行 讓 完 全 沒 受 過 正 式 建 築 教 育 的 他 ， 完 成 了 自 我 學 習 。 「 讀 萬 卷 書 、 行 萬 里 路 」 這 句 話 ， 在 安 藤 忠 雄 身 上 是 一 個 徹 徹 底 底 的 實 現 。
連 戰 連 敗 精 神
安 藤 忠 雄 在 二 十 幾 歲 的 年 紀 ， 就 不 斷 主 動 走 進 大 阪 市 政 府 去 ， 提 出 各 種 不 同 的 建 議 ， 也 不 斷 被 拒 絕 。 後 來 他 成 為 建 築 師 ， 又 因 沒 有 正 式 學 歷 ， 接 不 到 大 案 子 ， 只 能 從 小 房 子 改 造 起 。 一 九 七 六 年 完 成 「 住 吉 的 長 屋 」 ， 在 又 長 又 窄 的 土 地 上 蓋 起 一 座 長 盒 子 ， 並 大 膽 地 在 中 段 開 了 天 井 。 要 是 下 雨 ， 從 屋 子 這 頭 走 到 那 頭 ， 還 必 須 打 傘 。 但 這 充 滿 季 節 感 的 房 子 ， 卻 終 於 為 他 贏 得 注 目 。
安 藤 忠 雄 曾 出 過 名 為 《 連 戰 連 敗 》 的 書 ， 因 為 在 那 之 前 ， 他 在 各 地 提 出 的 競 圖 全 都 慘 敗 。 曾 是 拳 擊 手 的 他 一 直 把 建 築 當 成 戰 鬥 。 他 說 ： 「 建 築 的 過 程 立 足 在 無 止 境 的 戰 鬥 上 ， 完 成 後 的 建 築 也 不 過 就 是 戰 鬥 的 結 果 。 」
有 趣 的 是 ， 寫 完 這 本 書 後 ， 他 終 於 獲 得 法 國 精 品 大 亨 「 PPR 春 天 集 團 」 總 裁 皮 諾 （ Francois Pinault ） 的 肯 定 ， 競 圖 成 功 ， 要 在 塞 納 河 中 原 是 老 工 廠 的 瑟 甘 島 上 蓋 起 一 座 太 空 船 般 的 美 術 館 。 無 奈 造 化 弄 人 ， 這 個 超 級 建 案 在 巴 黎 市 政 府 的 官 僚 延 宕 下 ， 奮 戰 五 年 ， 最 後 宣 告 計 畫 取 消 。 這 又 被 安 藤 視 為 一 大 挫 敗 。 最 近 ， 安 藤 為 新 竹 交 通 大 學 設 計 的 建 築 館 與 美 術 館 案 ， 也 因 經 費 不 足 而 面 臨 停 擺 。 為 了 讓 案 子 能 堅 持 下 去 ， 安 藤 自 願 免 費 更 改 設 計 ， 縮 小 規 模 。
這 位 一 生 不 斷 為 作 品 與 風 格 而 奮 戰 的 建 築 大 師 ， 除 了 建 築 ， 他 的 人 生 更 值 得 我 們 去 思 考 啊 ！
安 藤 忠 雄 大 事 紀
1941 年 9 月 13 日 ， 安 藤 忠 雄 出 生 於 大 阪 。 他 是 雙 胞 胎 兄 弟 中 的 哥 哥 。
1954 年 家 中 進 行 整 修 ， 少 年 安 藤 跟 在 木 匠 身 邊 幫 忙 ， 首 度 體 會 到 建 築 的 美 感 。
1958 年 開 始 其 職 業 拳 擊 手 生 涯 賺 取 旅 費 ， 成 績 為 23 戰 13 勝 3 敗 7 次 平 手 。
1965 年 從 橫 濱 港 搭 船 出 發 ， 展 開 始 其 海 外 自 助 旅 行 。
1969 年 在 大 阪 創 立 其 「 安 藤 忠 雄 建 築 研 究 所 」 。
1976 年 「 住 吉 之 長 屋 」 完 工 ， 安 藤 忠 雄 的 建 築 首 度 獲 得 注 目 。
1983 年 「 六 甲 之 集 合 住 宅 」 完 工 ， 在 傾 斜 達 60 度 的 山 坡 上 蓋 集 合 住 宅 。
1989 年 「 光 之 教 堂 」 完 工 。
1991 年 到 紐 約 的 「 現 代 藝 術 博 物 館 」 （ MoMA ） 舉 行 個 展 。
1995 年 發 生 阪 神 大 地 震 ， 安 藤 投 入 災 後 重 建 工 作 ， 創 立 Green Network 。 同 年 獲 得 建 築 界 最 高 榮 譽 「 普 立 茲 克 獎 」 。
1998 年 「 淡 路 夢 舞 台 」 完 工 。
2003 年 接 受 交 通 大 學 的 委 託 ， 設 計 交 大 美 術 館 與 建 築 館 。
2004 年 「 地 中 美 術 館 」 完 工 。
2006 年 「 表 參 道 之 丘 」 完 工 。
2007 年 與 服 裝 設 計 師 三 宅 一 生 合 作 的 的 「 21_21 Design Sight 」 完 工 。
(組圖)
安 藤 忠 雄 最 著 名 也 最 受 好 評 的 建 築 ， 「 光 之 教 堂 」 ， 十 字 架 型 的 光 線 從 極 簡 的 混 凝 土 牆 透 射 而 入 ， 造 成 宗 教 的 神 聖 感 。
安 藤 忠 雄 最 新 完 工 的 作 品 ， 是 與 服 裝 大 師 三 宅 一 生 合 作 的 「 21_21 Design Sight 」 美 術 館 ， 位 於 剛 開 幕 的 Tokyo Midtown 建 築 群 中 。
位 於 淡 路 島 的 「 淡 路 夢 舞 台 」 ， 安 藤 以 質 樸 的 清 水 混 凝 土 構 成 這 個 環 形 劇 場 ， 牆 上 一 座 日 晷 ， 隨 著 太 陽 的 移 動 而 指 示 出 時 間 。
淡 路 夢 舞 台 有 個 花 梯 田 ， 當 時 的 設 計 ， 是 為 悼 慰 在 阪 神 大 地 震 過 世 者 一 個 紀 念 花 壇 ， 總 共 有 100 階 ，
位 於 淡 路 島 的 「 本 福 寺 水 御 堂 」 ， 遊 客 須 從 圓 形 蓮 花 池 的 中 央 階 梯 往 下 走 ， 彷 彿 要 走 進 水 中 未 知 的 空 間 。
進 入 水 御 堂 之 後 ， 內 部 以 紅 色 的 木 格 結 構 勾 勒 出 莊 嚴 又 充 滿 禪 意 的 宗 教 氣 氛 。
位 於 直 島 的 「 地 中 美 術 館 」 ， 天 光 從 上 傾 洩 而 下 。 遊 客 從 黑 暗 的 內 室 斗 然 見 到 這 一 幕 ， 都 會 忍 不 住 大 聲 驚 嘆 。
「 表 參 道 之 丘 」 把 深 具 歷 史 意 義 的 同 潤 會 青 山 公 寓 改 建 為 時 髦 的 商 場 ， 對 習 慣 設 計 美 術 館 的 安 藤 是 一 大 挑 戰 。
表 參 道 之 丘 」 的 入 口 處 ， 採 用 清 水 混 凝 土 來 與 上 方 保 留 的 兩 棟 舊 公 寓 ， 做 和 諧 的 搭 配 。
安 藤 忠 雄 接 下 來 還 設 計 全 世 界 最 高 的 電 視 塔 「 新 東 京 塔 」 的 建 造 ， 將 於 二 ○ 一 一 年 完 工 。延伸閱讀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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